东山史话丨雕刻大楼金锡之是如何发家的?

东山雕刻大楼闻名遐迩,有“江南独一楼”之称,2006年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人们对建造这座大楼的主人金锡之及他的家庭知之甚少。其实,耗资3471两黄金建造的春在楼(雕刻大楼),还只是金家财富的冰山一角,那么金锡之究竟有多少财富,他是如何暴发的?有关方志及史料上介绍也很模糊。随着1956年东山阶级调查《暴发地主——金氏兄弟》(以下简称《金氏兄弟》)《金氏家谱》 《金锡之遗嘱》 《金植之采访录》等史料发掘面世,金锡之的家庭及发家的原因逐渐清晰起来。简言之,靠2个同乡和2任妻子,当然还有他灵活的头脑、能吃苦与敢冒风险的“钻天洞庭”精神。

雕刻大楼全貌


历史上东山金姓有3支,即翁巷橘社金氏、西街响水涧金氏、金塔坞金氏。金锡之生于茭田(现称高田)大门堂,从地域范围来看,茭田金姓源于翁巷橘社金氏可能性较大。茭田金家祖上并不富裕,金锡之的祖父名金叶传,字大保,是替大户人家当保镖谋生的。东山方志上记载有个金翼蝉,是位武侠。据说有一年,东山闹粮荒,供米不足。某粮店老板雇金翼蝉赴太湖南岸购米。百斛米下船,结清米款,正要解缆开船,突然来了一群人,扬言留下“码头停船费”。其中一人跃上船头,欲夺金翼蝉手中的竹篙。金翼蝉见来者不善、恶意挑衅,猛用竹篙勾住来者腰带,用力一挑掷向空间,那人落到数丈外,跌了个半死,其余想敲诈的恶徒尽吓服,不敢近前,金翼蝉从容扬帆而归。其实,这个金翼蝉就是金锡之的祖父金叶传,只是音同字不同罢了。撰史者为何载其事而隐其名,也许这里另有隐情。据《金氏兄弟》载,金叶传有私通湖匪之嫌。

父亲金声和是个小商贩,一生不得志,晚年贩私盐有点小积蓄,除购买了点田地外,在茭田村与徐姓、孙姓合建了一座平房,共3进10间,金家占后进3间,一家人住得很拥挤,据说金氏兄弟结婚时的新房都挤在这3间屋里。金锡之发家后,金家从徐氏与孙氏手中买下了前两进房屋,进行扩建与装修,不仅面积增加,房屋也焕然一新,村人称金家大门堂,这是后事。

金锡之


光绪二十一年(1895),太湖发大水,金家仅有的一只5亩多的鱼池被淹,全家生活无着落。这时父亲金声和已病故,母亲吴氏只得托表弟席微山(名素铎,翁巷人,沪商)保荐,把15岁的长子金锡之及比他小4岁的弟弟金植之带到上海浦东川沙县典当为徒。学徒生活非常苦,金锡之经常受同行与社会混混的欺侮。兄弟俩3年学徒,光吃饭,无工钱,老板每月只给1块银元,买些牙膏、肥皂、毛巾之类的生活用品。每天要掮门板、揩地板、倒痰盂、啥事都得干。每次吃饭,他要站在饭桌旁,给大先生、二先生和师兄弟盛好饭,自己才能吃,经常吃点残羹剩汤。表舅席微山经常来看望他们,有时还接济点钱,使兄弟俩熬过了最艰难的头三年。

吴礼门


金氏兄弟在苦难中长大,金锡之学会了做人、做事与理家。也许,两人在川沙典当混得并不好,光绪三十一年(1905),金氏兄弟经过商量,作了个大胆的决定,兄金锡之放弃川沙典当10年工龄,跳糟到了上海英商老公茂棉纱行做勤杂工。弟弟金植之则回乡,经营当年父亲买下的1.5亩薄田和5.5亩鱼池。老公茂棉纱行的总经理名吴礼门,东山渡水桥人,在上海滩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吴礼门见金锡之人机灵、做事也勤快,举荐他从勤杂工升为跑街(销售员)。金锡之的推销工作很有业绩,三年后在吴礼门的保荐下,金锡之当上了老公茂棉纱行的总账房。

此时的金锡之虽有了一定的地位,但囊中羞涩,在上海滩上仍是无名小卒。机会终于来了,一次,金锡之在城隍庙与友人游览时,偶遇上海鲨鱼行沈老板的独生女沈小姐,两人一见钟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鲨鱼行沈氏是上海滩人人皆知的大老板,而且只有一个独生女,金锡之对沈小姐发起了爱情攻势。早在金锡之少年时,母亲一手包办给他聘了西头梅姓之女。婚后生了一个女儿,母亲吴夫人很不高兴。结发妻子梅氏虽贤惠,但在金家地位不高,夫妻之间没有多少感情,更谈不上爱情。金锡之有了新欢,与发妻梅氏办理了离婚手续,又很快把沈小姐迎进家门。

《暴发地主—金氏兄弟》史辑


婚后不久,沈老板夫妇乘船到黄浦江上游览,忽遭遇强台风,船翻人亡。金锡之得了岳父积累的丰厚遗产,与众不同的是夫妻俩没有“大钱生小钱”,而是把钱从银行取出来,先后入股英商“北公茂洋行”与日商“取引所”棉纱行。时值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上海棉纱市场特别兴旺。财大气粗又雄心勃勃的金锡之独具慧眼,包揽了上海崇明一带地方的棉花市场,还进行棉纱行“号外”经营,即除满足他所主营及参营的“老公茂”“北公茂”“取引所”棉纱加工外,把棉花转卖其他洋行。在短短的八年时间里,金锡之牟利近百万银元,被选为上海纱业公会会长,誉为上海的“棉纱大王”。上海取引所是旧中国外资开设的证券交易所。1918年11月由日本交易所在华日商开设,以日本公债和水月牌棉纱为交易标的,聘请金锡之、王一亭、胡梅庵3人当董事,朱葆三为监察人,金锡之为理事长。

金锡之的长女名金庆莲,对父亲喜新厌旧无故抛弃母亲很有意见。数年后,母亲梅氏突然去世。据说梅氏因生了女孩遭金母歧视,继又被丈夫抛弃,精神失常,忧郁而亡。金庆莲对父亲产生很大的逆反心理,于是她报复家庭,过早谈起恋爱,与在渡桥开米店的槎湾青年徐淦清好上了。金锡之大怒,感到有辱门庭,把长女赶出了家门。一说,金庆莲把男友徐淦清领进春在楼,让祖母吴氏见面。吴氏非常生气,起身想把徐推出家门。徐用手一挡,吴氏不慎跌倒,得了中风,半年后去世。金锡之是孝子,感到母亲之死是女儿造成的,1932年11月27日,金锡之在上海《时事新报》上,刊登与长女金庆莲脱离父女关系的声明。

徐淦清本是个游手好闲之徒,抗战胜利后,当了国民党东山区区党部主任,征壮丁、逼交粮、敲诈勒索干了不少残害百姓的坏事。新中国成立后,徐淦清不知去向,“镇反”时在上海被捕入狱,判了重刑。而金庆莲一直未与家人联系,据说跟一个商人到了香港谋生,夫妻俩在香港开了一家纱厂,经营不错。90年代初,有说金庆莲曾随一个旅行团到过雕刻楼,当讲解员说到,雕刻楼千金女跟雕花匠私奔的传说时,她笑着说:“与事实有点出入。”

《金氏家谱》世系图


金锡之的第三个妻子,《家谱》称侧室,名谢四宝。《金氏兄弟》一书载:谢四宝是个日本女人,金锡之后来能成为日本交易所董事长,同他的日本妻子有很大关系。谢四宝应该有日本名字,但为何中国名字称谢四宝,尚无查考。黄进伟原是《震泽报》记者,他在“春在楼秘闻”一文(2018年《莫厘峰》第2期)中说,1964年江苏省筹备阶级教育展览馆,组织上派我负责调查金锡之的历史,找到他的弟弟78岁的金植之了解建造春在楼的经过,意外得知金锡之有个日本老婆。金植之说:“金锡之在日本商行经商时,被日本洋行老板起用,结识了洋行老板的女儿,后来又娶了日商的女儿……”当然,金锡之的第三任妻子究竟是否日本女,尚需考证。

侧室谢四宝是为金锡之生儿女最多的妻子,共为金家生了4子3女。长子金征贤即是侧室所生。侧室在古代地位不高,男子除了正室之外,可以有一个或多个侧室。侧室也可以指是男子婚外的情妇。也许是这一原因,或者还有其他原因,长子金征贤成年后离家,不知所终。1947年金氏分家产时,金家长房之子金允慈年龄尚小,金锡之只能把长房应得的份额,分交给长媳吴月娥代为保管。

孙  金允慈


上世纪20年代,金锡之的家财在东山有“金半山”之称,后来经过了两次“重灾”,他的财产仍极为可观。1937年日机轰炸上海,金锡之的工厂遭到重创。1948年蒋经国到上海“打老虎”,金锡之又是被重打的“大老虎”之一。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新中国成立前夕,金锡之给子女所立的遗嘱中,除了造价3471两黄金的春在楼外,还有良田208亩、鱼池76只(509亩)、芦荡数百亩,以及上海承兴昌棉纱号股份7股,700万银元。此外,有东茭田老宅一座,连宅边隙地共3亩。春在楼前后有老宅、新屋3幢,占地4亩多。40年代末,金家的财产在东山仍首屈一指。1960年,金锡之在苏州育巷儿子金徵霖家中去世,享年79岁。


来源:吴中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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