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认识这个景点大概还是在杜鹃园工作期间,工作之余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张张。当时,从杜鹃园后门竹林这个位置朝山上穿越一个门洞就可以到达。有一段矮墙蜿蜒数十米,其下是一个斜坡,路均为土路并崎岖不平。矮墙尽头之右侧或者说靠山一侧有一铜像,佝偻着身体戴着礼帽的便是阿炳,当时弓弦已断,据说是被人敲断去卖废铜的。不过,残余的一部分好像被人举报后拿到办公室去了,我1991年或者1995年到办公室的时候还在档案室的柜子底下看到过这个残件。某年,有修复这个胡琴的想法,当时还在找有没有照片或者图纸,联系可以做铜焊的师傅,想成全这个事情。巧的是,不久此铜像的作者钱绍武先生来我们公园,好像是来看钱王祠的,祠方主事者想请他来做一个钱王像。我有机会接待了钱先生,陪他到现场看阿炳铜像,他认真地看着作品,围绕此铜像转了一个圈……
我进单位的时候大概这个墓刚移过来,我从博物馆石泉森工程师留给我的资料看到,当时阿炳的骨殖装在一个圆的陶缸中,上面覆盖着石碑,再外面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墓碑。原墓碑据说保存在市博物院。下面的珍贵照片忠实记录了阿炳最后给我们留下的影像。石老师特为关照我,一定要保留好这些照片。
盖在这缸上的青石碑上,镌刻如下文字:华彦钧(阿炳)遗骨,一九五0年葬于灿山一九七九年五月拾骨一九八三年十月迁此 无锡市博物馆志。
2005年,考虑到这边的景观需要提升,上级决定改造阿炳墓园,拆除了原来的一段矮墙,将阿炳铜像移位。建造了阿炳纪念馆,里面是二层的馆,落地玻璃,可以看到阿炳墓,其旁边有一片竹林,似花园。在纪念馆外面辟一个大型的音乐广场并附属建筑,供老百姓演奏以纪念阿炳。
2005年10月,在这个墓园修建过程中,发现了南宋孟氏的墓,为腰葬砖砌,未见棺木,也无尸骨,上面的墓盖为大型的青石,角上有一缺为盗洞。现在这方青石墓盖仍存放在杜鹃园南门竹林边上。在这墓中发现大量的青砖,大概有数百方,质量很好,现不知存放在何处,一方青石墓志铭,上部尚能看到文字,其埋在泥土中的石头已经严重腐蚀,文字漫漶,读不成句。但从已经辨认出的文字看,此为南宋大族孟氏墓,方志上对这族有记载,在惠山有孟氏的花园和祠堂。这方墓碑现存放在阿墓炳相邻的竹园门后墙上,应该加以保护,因为惠山这个年代的文物是仅有的,除了唐经幢和杨无为的“龙渊”,数它最为古老。这个地区还出土了一石梁,上刻“停云桥”,具体情形,有待考证。2023年7月底看到这个桥梁被砌在原动物园熊山附近的台阶上,不禁感叹,这可是文物,可以证明阿炳墓附近曾经有一个园林,也许是当时愚公谷的遗物。如果这样就是明代万历年间的。
大概十年前,吴惠良局长陪设计师顾奇伟、朱良文游惠山,让我作陪。我们一路看了惠山寺内李忠定祠等几个祠堂,最后到了阿炳墓园,看这个顾先生设计的阿炳纪念馆。顾奇伟先生亲自解读他的设计,很是得意,他对我说:小金,这个阿炳了不得的,我在这个馆的一侧设计了一个长长的通道,渐进渐高,两边墙上是砖砌的,毛糙的面,好像他以前生活的小巷子,这个通道的尽头有一扇门,打开就看到了阿炳铜像,站在那里,一道光打在铜像身上,不远处就是阿炳的墓,他把这个设计称作为“从黑暗走向光明”。我觉得顾先生这个设计真的是太伟大了,他升华了阿炳的生命,一个人也能走向永恒。可是,这个伟大的设计至今没有落实,正是亏待了我们的初心,也有违设计师的好意,更是对不起阿炳。如果此地搞一个阿炳音乐馆,配套阿炳事迹陈列并二泉音乐赏听馆,再提供一些音乐的茶座或者咖啡吧,让游客能用鲜花给阿炳献祭。附近的场地不定期举办一些二泉映月的演奏会,那么这个墓园就算物尽其用,发挥作用了。这之前,我已收集好阿炳的史料,要知道,我在注意这个问题的时候市里面还没有阿炳故居。我收集了好多独家的资料,比如日本报纸关于小泽的报道。某年,我们接待了中国央协的领导徐沛东先生,他在杜鹃园接待室我们题写了“阿炳音乐馆”。
关于这个阿炳墓,还有一个奇葩的事。某年,某人受某种能量的影响,竟然写了一份建议案广为散发,意思是要将惠山的阿炳墓迁移到市中心阿炳广场上去,还说国外也有这样的例子。我当时就想,阿炳故居保存下来,原来要拆除的,经过大家的努力坏事成了好事,而有人竟然忽悠还想打阿炳的注意,让他灵魂不安,是不是有点过份了呢?
黎松寿夫妇(作者左面),右四为王木东、右五为钱惠荣
作者与黎松寿先生
作者和天津音乐学院王宏伟老师合影
2007年,我接待了和阿炳二泉映月此曲的发现和扬名有关的伯乐黎松寿先生夫妇,陪同他一起来此悼念的有工艺美术大师王木东、著名报人钱惠荣还有古琴家吴炯先生。有意思的是两位当事人,一位是钱惠荣先生,当年他在市文化局工作,刚解放时某年,有人在阿炳生前居住的道观里面捡到一张阿炳的照片,缴到他那里,后来我们看到这个照片就是他那里流出去的。还有一位就是黎松寿先生,他小时候从阿炳学过琴,后来是他拉这个二泉映月时被杨荫柳先生发现,然后就有了无锡来录音这个事。我曾多次听过他给我讲的阿炳故事,还和黎松寿先生夫妇、钱惠荣还有吴炯先生在阿炳墓前合影留念。我觉得黎松寿先生夫妇在此鞠躬,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他的深情有过于我们没有见过阿炳的人。
这个铜像在刚竖立不久,上面二胡上的弓弦就被偷走了,可能是铜制的,值点钱,余下的部分被放在我们办公室,我看到过,不过时间长了又不知放哪里去了。关于这个弦,当时有人写人民来信说要想办法修复。事情虽小,修起来挺麻烦的,受制于这个工艺和材料,一直拖着。还有人建议,要保护好这个铜像,说给他围起来,不让游客接近。当时的环境,要不是这个铜像很重,非个人能够搬动,加上材料坚硬,否则有可能被人运走当材料卖了。对于这个事情,社会上议论纷纷。某年,这个阿炳像的雕塑师钱绍武先生来了,我有机会陪他并当场请教他对此事的看法,第一点他说不用去配齐修复好那个弦,他认为就这样残着,好比维纳斯,残缺也是一种美。至于阿炳能不能围起来,这涉及到阿炳是一个自由职业,他本是平民,到处流浪要饭,不能离开了社会,即使他后来有了名气,也仍然是普通人,所以我们不同意将他圈起来。所以当时钱绍武先生是设计了一段矮墙,而阿炳则一边行走一边拉琴,好像穿梭于月下的无锡街头。这个设计我觉得很好,能让游客穿梭到过去,对阿炳的生活场景有所认识,陪伴阿炳踯躅于深巷小径,可惜后来改造拆除了。